Friday, March 26, 2010

72 Street Station
















在紐約,我賴以123號紅色地鐵線代步。如果你再貼近一點看,你會發現我常在72街站口出入。
常在這裏出入的當然還不止我一人。每天和我擦身而過的很可能都是同一群人,但我誰也不記得。除了和我一樣每天快步出入地鐵那些沒有臉的人之外,我不時會用我的眼角尋找另外兩個人的蹤跡。
他一直都戴著一頂白色的鴨舌帽,穿戴還算整齊。非裔美人,瘦瘦高高的,在嘴唇上方留著一撇薄薄的鬍鬚。他總是站在同一個角落、用同樣的角度、趁著不同的光線畫著類似的一幅畫。他沒有大包小包的袋子顯得俐落,地上也沒有帽子、盒子或紙袋收集零錢。木製的畫架,手裏一把麥克筆,他不用一般的畫紙,車站的建築物就畫在MTA的免費Subway Map 上。72街的車站被畫得像建築藍圖,他用銀色和金色的麥克筆勾勒出夜間的光線,下午的車站,光線的線條會不一樣。每一幅畫幾乎都一模一樣,唯一不同的只有光線,不同的光線清楚的表現當時的天氣和時間。每天經過的路人大概不耐煩同樣的布景,少有人臉上表現出任何的新奇與興致。
他和Central Park 旁或Union Square上賣畫的街頭藝人不太一樣,他多了一點安靜和矜持。我不知道他每次一來一站是多久,他是不是也畫其他的車站,他賣他的畫嗎,他何以為生?為什麼那麼久沒看到他,是不是這裏所有的光線都被他收集完了?
紐約的流浪漢是有季節性的,我很好奇冬天他們都去哪兒了?
同一個車站的另一個角落,靠牆邊的花圃台階上,一直坐著一個人,或許我應該說住著一個人。
就像所有的流浪漢一樣,無論晴雨,他一身厚重的黑色衣物。但看得出他身材厚實挺拔,有軍人的樣子。他的隨身行李是一個登山背包,一頭dreadlock (雷鬼頭) 的辮子,但還算是個整齊的流浪漢。他不乞討也不賣藝,大部份的時間都坐在那裏安靜地看書。他在那裏待了有好大半年,我才真的注意到他。那天一早我趕著去上班,無意間瞄到他手裏書的書背,作者是Andre. Gide (安德烈.紀德)。他看紀德?我心有質疑。接下來的幾天我的眼光刻意地在他臉上多停留幾秒,但小心地避開和他四目相對。
紀德又如何?為什麼他不能看紀德?天啊!我這個渺小又驕傲的中產階級。為什麼人的存在一定要用一份固定的工作、固定的居所來代言?我為我那小得可憐的優越感感到抱歉。我決心要跟他說些什麼,但我還是日復一日安靜地從他身邊快步經過。
又是一個上班的早晨,我令自己驚訝地忽然停在他身邊,把握在手中的早餐,草莓口味的優沛雷 (Yoplait Yogurt) 給他。他不卑不亢地說了聲謝謝把優格從我手中接下來。我忘了我到底有沒有說話。我沒有施捨的意思。
春天、夏天接著秋天。秋末我離開了紐約一趟,再回來他就不在了。
他們倆被無數匆忙、沒有臉的紐約客忽略,但其實真正能被人們記住的確是他們倆個。沒有他們,這些紐約的地鐵站會是多麼的了無生趣。如果有一天我離開紐約,這些我記得的臉才會是我懷念紐約的街頭風景。

6 comments:

  1. Sorry 反應太慢 !! 讓你久等了。
    這笑臉是 Rating Star 嗎 ? 哈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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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2. 自从你没有回我邮件以后,我就很自卑的想,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你了.为了不给人一种死缠烂打,恶行恶相的感觉,虽然很想回你的博客也忍住了.

    无奈你的生活方式太有魅力了,所以就忍不住放一个笑脸(另外一个是测试的).等了一天多等来你的回复好高兴啊.终于没有浪费我放下尊严的一番苦心.

    也许这就是菲口中的花花公子,太多的女人要处理,太多的约会要安排,虽然给我回的东西晚了一天,我也知足啦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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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3. 如果你覺得我很宅的家庭煮婦生活很有魅力,那你真是多禮了 :) 我大部分的時間都一頭亂髮的一個人窩在家裏。哈哈哈。對呀我那兩個難搞定的女人PF和IH 真是搞得我滿眼昏花 哈哈!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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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4. 終於找到時間上來逛妳的blog! :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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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5. 歡迎光臨,歡迎光臨。
    終於到伊斯坦堡了,不過昏昏欲睡zzzzZZZZZZZ ~~~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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