The Kurds ─ 庫德族

以前我從來也沒注意過Kurds，隱隱約約的記得他們是某種遊牧民族，僅此而已。

離開Istanbul後遇到幾個稱自己是Kurd 的人，我和這些人除了比手劃腳並沒有什麼共通的語言，一開始我還以為這只是個很普遍的土耳其名子，還滿腦子狐疑怎麼男男女女都叫Kurd。
愛琴海邊的Adil
一直到了愛琴海邊的茶攤遇到了膚色黝黑的 Adil，他說他不是Turk是Kurd，我才意識到Kurd並不是個名子。我立刻把Lonely Planet 從我的背包裏抽出來，翻到一開始介紹文化的那一章，我仔細地把身邊僅有介紹土耳其族群的資料讀完。面著愛琴海吹來冷冷的海風，我有一種感覺我將和Kurds結下一個緣。不知道是不是後來我特別的留意，這一路上我不斷地遇見Kurds或是聽見有關於他們的消息。我的土耳其之旅必須先從他們開始說起。

Kurds是西亞的”少數民族”。超過兩千八百萬的人口還算是少數族群嗎？這也未免諷刺。根據NGO KAL (Kurdish Academy of Language) 2008年的統計，Kurds的總人口數大約是28.8 millions (兩千八百萬人) ，遠超過全台灣的人口總數 (23Millions)。Kurds 是世界上人口最多卻沒有自己領土的種族。

在一次世界大戰前，Kurds 過著傳統遊牧民族的生活，生活以放牧綿羊、山羊為主，放牧的區域遍及整個美索不達米亞平原(Mesopotamia plain)，阿納塔利亞高原(Anatolia)和札格洛斯山脈(Zagros Mountains)。這一大片西南亞高地一般又被稱為 Kurdistan –庫德之地 ("Land of the Kurds"). 大約介於今日土耳其(24%)註1、伊拉克(22%)、伊朗(11%)、敘利亞(9%)、亞美尼亞和亞塞拜然(Azerbaijan)這六個國家之間的相連地帶。一次世界大戰後許多西亞的｢民族國家｣註2逐漸成立。這些逐水草而居的Kurds再也不能自由地在自己的草原上徜徉，被迫放棄他們的傳統生活方式。

Kurds有自己的語言和獨特的文化。Kurdish和波斯語類似，是屬於伊朗分支的印歐語系，它和屬阿爾泰 (Altaic)突厥(Turkic)語系的土耳其語，和閃族語系(Semitic)的阿拉伯語完全不同。早自4000千年前這一群說著印歐語系的遊牧民族便稀稀落落地在Kurdistan出沒。到了3000千年前，大量的Kurds已在此紮根定居。Kurtistan夾在鄂圖曼土耳其帝國和波斯帝國之間，在16世紀左右這兩大帝國同意讓Kurds自組自治區，以保持這兩大帝國間開放邊界的和平。到了19世紀中，因為機槍、戰鬥機和武械裝置的趨於進步，這一帶的國家政府決定鎖定邊界，將原本獨立自治的族群納入直接的管轄。

到了20世紀初，Kurds開始漸漸有了國家主義的觀念。一次世界大戰後鄂圖曼帝國的戰敗，昔日帝國的版圖被分割。1920年鄂圖曼和與英、美、法為首的協約國簽訂了塞弗爾條約(Treaty of Sèvres)，條款中建立了現在的亞美尼亞，伊拉克、敘利亞等國，Kurdistan也在條款中。戰勝的協約國承諾協助Kurds建國，但參與的代表無法對Kurdistan 的版圖達成協議，以及其它複雜的利益衝突，這項承諾一直沒有被實現。1923年Ataturk ｢土耳其之父｣推翻了鄂圖曼帝國，建立了土耳其共和國─Republic of Turkey。1923年土耳其共和國簽訂洛桑條約 (Treaty of Lausanne)以廢除之前的塞弗爾條約，條約中否認Kurds 族群的存在，之後土國更結合伊朗，伊拉克相繼否定 Kurds族群的存在，更加以否認將協助建國的協議。Kurdistan便從此由現代世界地圖中漸漸地消失。

Kurds受到土國政府嚴苛的不平待遇。在1982年定案的憲法裏明文否認Kurds種族的存在。土國歷年來的官方說法是Kurds是遺失在山中忘了自己原本身份的Turks。土國剝奪了Kurds的族群認同而稱他們為”Mountain Turks”。一直到1991年，在家中或任何私人場合說Kurdish 皆為不法行為，在公共場合不許穿著Kurdish傳統服飾。直到今日土國仍未承認Kurds的存在，任何鼓吹Kurds種族意識的人皆視為分裂主義的恐怖份子。這些異議份子不是被迫放逐海外，就是被判入獄。在伊拉克，Kurds面臨更嚴厲的鎮壓。Kurds 在1980-1988 的兩伊戰爭中親伊朗。胡笙(Saddam Hussein) 對Kurds施行一連串的報復行動，沿著境內札格洛斯山區將Kurds的村落一個一個的夷平，甚至使用化學武器和毒氣殺害大量Kurds。

其實Kurds的議題就這麼簡單，一群有自己獨特傳統的民族，渴望擁有自己祖先承傳下來的領土，渴望能掌控自己族群的未來，並被現代世界的其他國家所認可。整個20世紀和目前為止的 21世紀，The Kurds努力地在政治和文化的自主權上掙扎，但他們似乎只是西亞回教國家與西方世界利益交換的籌碼。

連著好幾個晚上我翻看著網路上有關Kurds 的歷史檔案，和關於Leyla Zana的消息，我不禁想起這些我遇見的人，他們向我這麼一個完全不同長像、說著不同語言的外來人，用｢Kurd｣當開場白的介紹自己，他們要和我訴說的似乎已經很清楚。我當時只忙著拿我的新相機在他們身邊按下快門。有一天如果還有機會，我會拍拍他們的肩膀跟他們說─I Know。


註1: 括弧裏的數字為該國Kurds人口數量佔Kurds總人口的百分比。
註2: 民族國家 - ｢Naton-State｣: 由單一民族所組成的國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