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瀨舟

如果你看過舒國治｢門外漢的 京都｣，應該會對 高。瀨。舟 這家賣天婦羅定食的老店多少有點印象。書裏提到這家店至少三次，他總是把這家店與潦倒的武士和浪跡江 湖的盲劍客聯想在一起，你很難不對這家黑白畫面的小酒店有所憐惜。 
老實說對還沒去過京都的人來 說，要把舒國治這本書從頭到尾依順序地看完有一點難，書裏提到很多京都的景點和地名，若對京都沒有概念很難進入狀況。所以這本書到我來京都以前都沒有真正 地看完，總是隨手拿起卻又卡在某個細節而放下，現在我坐在奈良的Ryokan(日 式榻榻米旅館)裏卻希望手裏有這本書可以把跳過的細節再看一遍。

在京都的最後一天去了一趟嵐山、嵯峨野，回來的時候在四条河源町轉 公車，星期六晚上四条通上的霓虹燈亮得耀眼，時間還早肚子也還不餓，決定再晃一下再回旅店。我 沒有和往常一樣左轉進入熱鬧的西木屋町通，這一邊的巷子比另一邊暗了點。休息中的廚子坐在路邊的石階上抽菸，我避開他走向對街。高.瀨.舟 就這樣昏昏暗暗地出現在我眼前。我轉過身來來回回地看著牆上的招牌和立在門口的Menu，和書裏的照片幾乎一模一 樣。不能說容易因為根本沒有嘗試要找，只是不可思議竟然就這樣地和高瀨舟 不期而遇。 

剛過八點，我是店裏唯一的客 人。老人站在吧檯後正在為今晚作準備。吧檯就五個座位，窄窄的走道旁有一個頂多四人的榻榻米包廂，走道底是另一個稍大的房間，席滿約15人。老人 掌廚女人點菜送餐，我要了英文Menu，點了一份六樣式的天婦羅定 食和一瓶大瓶的生啤酒。

老人用拼湊的英文單字問我 從那個國家來，我睜大了眼睛說台灣然後期待著他說他也認識一個台灣作家的總總。但是他當然沒有，只是點點頭轉過身繼續他的準備工作。 我盯著老人看像 是看著久未謀面的老友，老人的指結和手腕關節腫大，不知道是不是痛風。一杯加了很多冰塊的啤酒就放在手邊，喝了幾口又會隨時把它倒滿，這種喝酒方式讓我想 起很久以前一個開店個朋友，她說因為還有長長的一整夜而啤酒一定要喝冰的。

 啤酒喝完我又多留了一會兒， 像是陪老朋友一樣安靜地坐在那裏，我離開的時候店裏已坐滿客人，門口抽菸的廚子早就不知道到哪兒去 了。十月初鴨川吹來的涼風宜人。我笑了笑，別問我，我也不知道我陪的是老人還是一個人在京都晃盪的舒國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