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個孤獨

剛掛了和台灣的電話。

我們家的美少女今年要考大學了，雖然心裡暗自感嘆時間的飛逝自己已步入中年，但電話裡我還是可以感覺到她的焦慮。她是個乖小孩，除了非常關照她自己的那張臉蛋，她現在的心思全放在這個「關鍵」的考試上。

她是我的姪女，21歲的那一年我在產房看著她出生，看著護士清理嬰兒身上白白的胎脂，剪斷她的臍帶。當初那個嬰兒今年已經要考大學了。

我試著減輕她的壓力和她聊著家人的八卦，但是話題還是停留在她的學校志願，台大、政大還是清華。她說：「哎呀，你不懂我的壓力啦！你又不能來幫我考試。」

其實她心裡清楚，不是我不懂只是我幫不上忙，而且她清楚這是任誰來都幫不了什麼忙的。

她怎麼會不懂？！ 誰說17歲的少女不懂得人生？

寂寞也許是身邊有個談得來的伴就可以被安慰，但有些人生的孤獨卻只能自己去受，就像是有些是關卡只能自己去過，而她也許正在經歷她人生中的第一個孤獨。

我回想起自己的17 歲，我常扒在書桌上攤開的課本睡到清晨才上床，整天擔心如果考不上大學自己的一輩子就毀了。那時候除了讀書其實我大部份的時間都在看三毛，聽Duran Duran 和Yngwie Malmsteen。那時候我常想如果考不上，我不要成為老爸的負擔，我要和三毛一樣去流浪，雖然那時候的我知道聯考不代表人生的全部，但是我還是很怕。

現在的她正擔心著聯考，再過幾年她會開始談戀愛，可能還會失戀好幾次傷好幾次心， 這些種種的種種都不是任何人來便能幫上忙的。這些平凡而且老生常談的道理誰不懂？又有誰能介入，硬生生地把人生的喜怒哀樂從生命中抽出呢？

她還說上帝一定要保佑，媽咪雖然嘴上說考不好沒關係，但如果真的考差了到時候自己心情不好還要反過來去安慰媽咪。

聽了這話我笑了。我知道17歲的她也許還沒能說個明白，但她似乎已經隱隱約約地看到人生中這些說也說不清楚的期待、悲傷、幸福和無奈。家人的關懷有時候比我們自己的成敗帶給我們更大的壓力。正當我們體會家人的愛的時候，任何一絲的關懷都讓人窒息。到時候真正需要被安慰的人反而要安慰來安慰我們的。人生不是有時候就是這樣不知道為了誰的顛三倒四嗎？